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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49、昂与伊豆(二)

GE.49、昂与伊豆(二)

(一)

大概,这里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酷无情,最阴暗冰冷的地方。

——随处可见的杀戮,在这里的人类或者魔族,哪怕是昨夜是和你畅谈聊天喝着酒的对象,今天的早晨死在了某一条街道的巷口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在外面的世界,无论是人族还是魔族,贩卖同类奴隶现在都是明令禁止的事情。

但是……在这里,到处都可以看到牢笼里装着各色各样被铁链拷着的奴隶们被贩卖着。

这里,没有规矩,是的,任何规矩都没有。

有钱有权有势,有实力就是一切,什么东西都能依靠着实力活的。

这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方。

……

(二)

不过,另一方面。

这里也是世界上最叫人情,最守信义最有人情味的地方。

正是因为没有了规矩与法律,人与人之间能交流,能交易的就只剩下了诚信与口齿。

是的,对等的两者,在这里都是一口千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这里,随意的欺骗,只会落得不好的信誉,是很难立足下去的。

同时,这里是没有任何种族歧视的存在,人族和魔族都是一视同仁,都厮混在了一起、

——彼此都是对面世界混不下的垃圾,何苦相逼,大家都明白。

那是外面的世界很难看到的光景。

——夜里的街道会看到人族和魔族喝得烂醉的家伙一起肩搭着肩,在路上大呼小叫的发着酒疯。

正是因为那一份异于常理的冷酷,孕育了别出世人的温柔。

同一天的两人,能见面脸红耳赤打得你死我活,在不打不相识之后,又能在那一夜坐下来喝得烂醉,生死相交。

——大概都明白了彼此都是世界所抛弃的垃圾,共鸣的怜悯。

在这里有着仇杀,暗杀,厮杀,但是更多是的……

——比血液还浓的情谊诞生,正是人类情感的奇怪矛盾之处。

——极度的仇恨下,孕育这极度的爱,反之亦然。

这里,是人形最真实的地方。

——恩与义奉为最高圭臬的修罗场。

名为:黑暗地下交易场所。

——那个化名为昴的奇怪杀手发迹,也是他之所以能积累那般人气的地方。

……

(三)

鲍勃,是在黑暗地下交易场所那一座小城里的一名酒馆老板。

也是这一座小城里最早一批,或者是说土生土长的原居住民。已经七十六岁的他每日每夜,在这一座城市里都看过了太多恩义仇杀。

麻木了?大概吧。

他的三个儿子都是死在了一场场的仇杀当中,几乎什么家人都没有了。

只剩下了一个孙女,是的,二十二岁的孙女,而且还是本该在十余年前死去的孙女。

拖了某个不带脑子的奇怪杀手的福,才找回来的孙女。

而且在这一座城市里有着很多和他相像的家庭,拖了某人的福,得到了最后的救赎。

而那一个奇怪的侠客,在这一座奇怪的城市里,有着同样奇怪的声誉。

——每一个在城里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赞不绝口,同时也对他恨之入骨。

——大概是最可恨的敌人之类的吧?

不过,假如轮到了那一位侠客落难的话,有人会救他吗?

……

(四)

这个问题,其实,在十余年前已经有过答案了。

——那一位侠客被人族的帝国抓住了,要处死的那一天,几乎过半的黑暗地下交易场所的居民,不,不仅仅是连那一位潜伏在最深处的大人物们都几乎悉数来到了那个刑场为那位侠客万民签名上书请愿。

那么……假如,再拉一次呢?

嗯,那一位侠客,再一次落难,哪怕距离那一场刑场处刑已经有了十七年的时间,他们还会吗?

……

(五)

不知道,对,不知道是否能像以前那般盛大的拯救他。

但是……至少,那一位76岁的鲍勃是愿意那样做的。

——他是他和他的孙女救命恩人。

…….

(六)

就在那一夜,那一个大雨滂沱的夜。

那个悠长热闹的街道,在深夜也开始变得冷清了起来,滴滴嗒嗒的雨滴坠落在小城的老旧青石砖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街道边上的路灯也并不明亮,一边一排,中间还有着不少因为打斗损坏,如今不断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

而在那忽明忽暗的光下,是一张年轻却憔悴显得苍老的少女脸蛋。

是的,一个少女,在路灯下的她却披着一批比入棺的老人还要苍老的白发,没有任何的色泽,而且那一对奇怪的眼睛,大概是现在这里最忌讳的一部分吧。

——嗯,那象征着恶魔的粉色。

这里的人魔混血种其实并不少见,只是那个在大雨滂沱,忽明忽暗的路灯下的少女,却是少见的。

——她背后漆黑如墨的骨翼,这还不是重点。

骨翼之上是小心翼翼翅膀遮住那一具无头的尸体。

啊……明明知道那根本遮不住,但是依旧竭力地呵护着那已经不用看就知道死透了的尸体。

而且…….那在所有人想象里的粉色双眼里应该只有身为前魔王一族里的傲慢,但是……

——那个少女的双眼只剩下了死寂,嗯……死寂,死如死灰,对一切都失望了的死寂。

…….

(七)

无人的街道,大雨的盘陀,快要熄灭的路灯,狼狈地背着尸体,摇摇欲坠前行着疲惫少女。

那一条街道回响着那一句无声地撕心裂肺的喃喃:

“舅舅……舅舅,伊豆……伊豆一定治好你的。”

但是……不可能了。

她背负着的尸体,狠狠地掉落在了地上。

——女孩力尽了,倒在了冰冷的街道上,小腹上的鲜血渗透了那纯白的衬衫,随着地上的雨水蔓延了开来。

……

(八)

而那一刻,一把漆黑的雨伞,替那个倒在了地上的少女撑起了一片天。

嗯,是鲍勃,那一名76岁酒馆的老板。

本该正打烊收店的老汉,亲眼目睹了那一个少女力尽倒下的那一刻。

老实说,他鲍勃很清楚自己收下这样一个怪物的少女一定会给自己带来不少的麻烦,毕竟…….

——哪有浑身是鲜血,还背着一具无头尸体的少女是无害且平凡的。

但是…..他鲍勃忍不下心抛下那个已经倒下了的女孩,哪怕他目睹了无数像这样画面的年轻人,但是这一个是例外。

是的,例外。

撑着雨伞的老人,那一刻凝视着那一个倒在地上少女的脸,哽咽着的断断续续话语:

“昂……大人吗!是昂大人的亲人吗?”

……

(九)

啊,是的,那一对本来就很相像的姐弟,比姐姐还要美丽,更有女人味的弟弟,她的外甥女自然更靠近自家舅舅的美艳吧。

是那一张遗传的美丽脸蛋拯救了她。

不,或者是那一位曾经十七年前在这里留下了无数恩惠的少年再一次拯救了少女。

…….

(十)

撑着伞的老汉,喊醒了屋内的孙女,一起将雨中倒下的少女和尸体一起搬进了自家的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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